2011年5月8日 星期日

movie chic,movie style﹕導演眼中的童年

【明報】哲學家本雅明最重視兒童世界,兒童的視野、心境和童年回憶,認為童話故事具有向現實社會解咒魔法的力量。看著1956年上映的法國兒童電影《紅氣球》(The Red Balloon),便能明白箇中意義。

康文署舉辦「導演眼中的童年」電影展,將在下月放映共8部經典兒童電影,其中由法國導演艾伯特拉摩里斯(Albert Lamorisse)拍攝的《紅氣球》,又得以再次上映。這部短片百看不厭,關鍵在於戲中主題,愛。孩子的愛,與成人的愛不同。有什麼不同,看過便一清二楚。
影片以接近默片方式,講孤獨男孩上學途中,在巴黎街 頭發現一個紅色氣球,可憐地繫在燈柱之上,不知是被丟棄,還是被卡住無法脫身,男孩把紅氣球取下,伴在身旁,終日開心不已。不過,男孩很快便遇到難題,乘 公車不得攜氣球,孩子無奈目送公車遠去,他卻領著氣球一起狂奔,快樂得很,好不容易才回到學校上課,但已經遲到。孩子非常珍惜與氣球一起的時光,兩者結為好友,形影不離。紅氣球好像感受到孩子的真誠,於是一段魔幻時刻便降臨二人身上。
孩子的世界很單純直接
兒童的心思,就是很會把心愛的物件擬人化,例如女孩會跟美麗的洋娃娃說話和睡覺,男孩會把威武的士兵玩具當作戰友。孩子的世界很單純,很直接,說愛就愛,不愛便不愛,沒有假裝愛,其實不愛。
但當人愈長大,特別處身現代社會的不同環境,單純的情感便會因適應而變得複雜,明明不喜歡也要裝作高興不已,辦公室要求職員要有情緒智商,人與人之 間的交際要夠圓滑,久而久之,對心中真正所愛的東西,反而不敢表達,怕得罪,怕失禮,怕被取笑。《紅氣球》進入兒童世界,把複雜的現實社會還原,或者是諷刺。
片中高潮戲,是孩子為保護紅氣球,到處奔走逃避全城小孩追捕和襲擊,這段戲擁有非比尋常的意義。意義在於,我們對真摯、忠誠的反思。在成人眼中,孩子行為實在太傻太蠢,為了一個氣球,被眾多小孩欺負,把氣球交給他們,或索性將之丟掉,不就能夠置身事外嗎?但小孩子會說,大人,你們錯了,孩子不會放棄氣球,因為氣球是他此刻的所愛,是他的真正朋友。戲中更具哲理的隱喻是,真正的友誼,甚至只存在於氣球與氣球之間。
導演艾伯特拉摩里斯創作這部短片之所以流芳百世,在於完全表達了沒有雜質的純愛,以寫實又超現實的手法,給懂得愛的孩子,帶來歡愉的魔幻時刻。
寫實又超現實表達純愛
艾伯特拉摩里斯拍戲不多,專注拍紀錄片以外,最成功就是拍孩子短片。早於上世紀50年代,他首3部短片,描寫的都是孩子孤獨和尋愛。除了最著名的 《紅氣球》,還有《小白馬》(White Mane,1953)。今次電影展沒有同時選映這部重要的兄弟作,實是遺憾,也令《紅氣球》的孩子故事,只說了一半。
黑白默片《小白馬》是少年與野馬的故事,小白馬野性難馴,無法與馬群為伍,激怒馬場人士,小白馬逃離馬場,回到草原,孤獨少年偶然發現小白馬行蹤, 企圖捉緊但不成,受到馬匹折磨而不撓,最後被小白馬認定少年是有誠意交朋友的。少年與小白馬成了莫逆之交,可惜他們被馬場的大人找到,他們一起勇敢地下了決定,要為自由奔跑,脫離世俗。
假如《紅氣球》說的是愛,《小白馬》說的就是勇氣。前者因為愛而把死物變成活物,後者因為勇氣而讓人與馬合一。法國作家安東尼聖修伯里寫出了膾炙人口的兒童文學《小王子》,而以上兩部短片,足以令法國導演艾伯特拉摩里斯成為電影界的安東尼聖修伯里。
後來台灣    導演侯孝賢    拍《紅氣球》,正是向艾伯特拉摩里斯的作品致敬,再以紅氣球在巴黎到處飄,來見證城市的發展和轉變,順道回憶一下舊時代、舊景物、舊情懷。
伊朗    資助拍攝兒童電影
同以氣球為引子,伊朗兒童電影《白氣球》(1995)拍出另一種和而不同的兒童世界。伊朗盛產兒童電影,可歸功於官方於1960年代成立的「伊朗青少年資質發展協會」,協會資助伊朗著名導演,拍出精彩的兒童電影,促進成人認識兒童世界,亦關注伊朗兒童的發展。
伊朗國寶級導演基阿魯斯達米也直言,本來對兒童電影沒大興趣,但經協會資助拍攝計劃,漸漸發現兒童電影的寶貴之處。
《白氣球》由基阿魯斯達米編劇,曾任他副導的約化巴納希(Jafar Panahi)首次執導。故事講拿著氣球走失而被母親責備的小女孩,最愛被她形容為會跳舞的金魚,好不容易才從母親處得到金錢往買魚,但在途中不慎把錢掉 進坑渠,經常可憐兮兮又道理多多的可愛女孩,頓時不知如何是好。
《白氣球》充滿伊朗民情,有新寫實主義傳統,女孩可憐又可愛,孩子的世界觀躍然於觀眾眼前。伊朗導演以兒童電影關注貧窮兒童,訴說社會價值和社會公義,非常成功。可惜,導演約化巴納希在往後電影批評政府的敢言作風,令他因藝術表達而成階下囚。假如艾未未的遭遇值得藝界人士瞓身聲援,不知約化巴納希的遭遇又能否吸引多一點人進場看他的戲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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